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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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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江襲黛大抵知道那個小姑娘的心思。

殺生門難以在仙盟那邊安插手足盯哨, 聞弦音也不可能天天看著李星河而不被發現。

那麽唯一容易靠近男主的,自然是燕徽柔她本身了。

眼前這個局面,對於江襲黛來說,應當是最為得意的。

畢竟麽, 自個收獲了好感度極高的女主, 而後利用女主去牽制男主的成長路線。

一面完全不用愁心地推進著系統的任務, 一面還能從燕徽柔那裏聽來了更多訊息, 可謂是一石二鳥。

燕徽柔實在太會利用自己的優勢,只要她願意。

同齡的親近感,一樣孤苦的身世,適時的讚美, 偶爾的示弱, 以及柔和漂亮的淺笑, 不帶半點鋒芒的長相,簡直把那個年輕的毛頭小子套得找不著北。

江襲黛為什麽知道?

這絕對不是她親自去盯哨了。

是系統一天天地在給她報喜發修為, 害得她甚至都有一種“不想修道了”的煩膩感。

再者, 她自己分明也嘗過燕徽柔的厲害之處。

江襲黛當然知道被小女主專註而溫和註視著的感受, 也知道她能笑得有多好看,能有多耐心地聽人傾訴。

自個也算是當了驕奢淫逸的殺生門門主多年,見過的女人數不勝數。

更驚艷的有, 更有才華的也有,更溫柔的自然多多的有。

但她同樣被燕徽柔擾得心神不寧,渾身上下都沒了法子, 哪怕築起的高墻也被溫熱的水流泡垮了一大半。

於是她冷眼瞧著男主對女主的好感蹭蹭漲,起先還能嘲諷幾聲李星河實在沒見過大場面, 後來這樣的想法也逐漸不願去深思了。

因為這樣的場面,曾經是只給江襲黛一個人的。

她在深夜睡不著, 也無法安心打坐修行時,唯一的安慰或許是,反反覆覆調出女主對男主的好感度界面。

還是0。

穩穩當當的,一點也沒有漲。

江襲黛不厭其煩地確認著,每日不知道瞧多少遍才能安心一些,好像這樣就能撫平心裏的介懷。

但如今絲綢一樣的心緒已經完全不如當年的順滑,這些日子裏留下的毛毛躁躁的東西,全部都打了結。

介懷介懷,既然有了介意,自然不能輕易釋懷。

只是在聞弦音匯報這一日,這岌岌可危的平衡還是被打破了。

江襲黛在萬籟俱寂中,聽到了系統發出的冰冷的報告。

女主對男主的好感度雖然沒有變化,但是對她卻,淺淺地下滑了“1”個數值。

她望著眼前淺粉深紅的飛花,一時覺得春光刺目。

聞弦音發現女人的臉色倏地冷凝下來,一時正想著自己哪裏說錯了話。

她只好看著江襲黛猛地攥緊指甲,掐入了拈在手中的一朵肥厚的花莖。淺紅色的花汁如破碎的內臟一樣連湯帶水,順著她的手腕流下。

這力道都快趕上捏死人頭了,簡直令人心驚膽戰。

“……門主?需要我去把燕姑娘喊回來嗎。”

“不必了。讓她和那個蠢貨愛哪去哪去。”

女人卷翹的睫毛垂下,淡淡道。

“門主,您和燕姑娘有什麽矛盾,還是及時解決為好。”聞弦音不免多勸了一句。

“沒什麽。”江襲黛道:“她想幹什麽,想喜歡誰,想……本座橫豎是管不了她了。”

聞弦音不敢說話了,門主口氣淡淡,但臉上寫滿了想要弄死人的陰鷙,艷絕的輪廓顯得更加鋒銳了一些。

沒過多久,江襲黛松開了掌心的碎花,手裏濕潤潤的還混著些殘骸,她順手搭在了聞弦音的肩頭。

可憐的大師姐雙肩一震,感受著那只手在她衣裳上若無其事地擦了幾下,似是在塗抹血漿。

擦還是好的,無非是多洗洗衣裳,主要是離正慍怒的江襲黛近了,她怕她一個不註意掐死自己。

聞弦音屏住呼吸,女人衣裳上的柔香陣陣,摻和著威壓極為讓人心神緊繃。

她不是很敢太親近於江襲黛,整個殺生門也是如此。只是這種恐懼不能流露出來,聞弦音知道門主不喜歡別人用這種眼神看她。

大弟子一聲不吭,好在江襲黛並未失去理智洩火在她身上,僅是擦幹凈了手,便擡傘翩然走去,落下一句:“本座出去一趟,你把殺生門看好了。”

“……是。”

聞弦音驟然松了一口氣,往後小退幾步。

*

無垢山下的集鎮並不算很大,哪怕是茶肆也很簡陋。

不過燕徽柔似乎並不在意,望著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她良久沒有挪開目光。

“燕姑娘。”

“原來如此。”對面的年輕男子抱著雙臂,懷中正攬著一根碩長的寶劍,口氣沈冷:“我就說姑娘瞧著面善,不像是那樣的人。那一次去取劍醒來以後不見你人影,我的納戒還一薅而空,我便知道,定是那個魔頭造的孽了。”

燕徽柔如夢初醒般,轉回目光來,她擡起手支著自己的腮邊,有意無意把一截手臂露了出來,其上隱約的青紫痕跡異常奪目。

她一副難言的樣子,“我……”

李星河看見了她的手腕,神色一驚,心道是:果然與他想的沒差多久。跟著江襲黛在殺生門,面前這個性子柔弱的女孩兒,多少要日日受折辱欺負的。她只是——只是不肯開口罷了。

想必這日子也是過不下去了,才突然搭上了他。

這是個好機會。他得想辦法把燕徽柔帶回仙盟那邊。

李星河突然如此想——這裏面蘊含著的不僅是對燕徽柔身世的同情,還有對江襲黛的深惡痛絕。

親友,恩師,門派全部被那個女人屠戮至盡。其後有如喪家之犬地一樣,匍匐在江襲黛的陰影下活著,看不到出路,就連……就連,第一眼看中的女子,還沒來得及多認識一二——就已經淪為了江襲黛的玩物。

奇恥大辱。

難滅的陰影。

這讓他怎能不恨?!

“……”

燕徽柔沒說什麽,無意間又將袖子扯下來,小心地遮住了傷痕。她拿指腹輕輕蹭了一下那裏的青紫顏料,在心底裏悄然彎了一下眼眸。

那是從門主的丹青上蹭掉的一點礦石粉,她自己再偷偷學著調了調,李星河此人沖動,不會細看,想必是看不出什麽端倪的。

她知道自己越是緘默,越能激發起對面那個年輕人一腔熱血的欲望,於是從不多言,只是安靜地打量眼前的人,時不時露出一些為難之處。

事實證明,這個法子是非常取巧的。

她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短短七日之間,有意無意的會面,似乎讓這個江襲黛忌憚的人對她信任了很多。

而在確定燕徽柔留在殺生門,實則是有難言之隱以後,李星河看她的眼神逐漸狂熱了起來。

不像是單純的喜歡,更像是看一把名劍,或是神兵,亦或是絕世的功法。是用來洗刷那個女人帶來的痛苦和羞辱的一種功績。

燕徽柔看起來怯懦又為難的神情,總是在李星河低頭喝茶時漸漸消退。

如果這時候那個年輕小子擡頭看她,一定會感覺到十分震驚,甚至些許竄上骨髓的寒涼之意。

因為那雙澄澈的眼眸裏,如死水無波似的,可以一瞬間變換神情,藏著的只有平靜的打量與審視。

在看出了李星河對於“贏”的狂熱渴望以後,燕徽柔偏過頭,壓下心中的淡淡不適,抿唇喝茶。

寄托這種情感在她身上嗎……

結合這人對江門主的憎恨,還是十分正常的。

還不錯。

畢竟一見鐘情的喜歡並不可靠,尤其是男人,算是格外見異思遷的家夥了。

近在咫尺,卻苦苦求而不得,才是最能讓人一點一滴加重砝碼,付出一切的。

燕徽柔眉眼舒展了些許,她感覺到粗糲的茶葉刮過她的唇齒。

只是將那一口咽下去以後,她才感覺到了自己心中泛起的一絲苦澀。

這些多餘的心思,她或許能夠用來淋漓盡致地對付攻別人的心,但是她無法讓一個拒絕自己的女人重新垂憐於她。

每次當李星河輕易地盯著她發怔時,或是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些許熾熱時,燕徽柔在感到疲倦的同時,心裏的某一處也隱生生地灰暗起來。

她竟然在這時候還在想……

要是,要是那個女人也這麽看著她。那該有多好。

燕徽柔的目光再次投向外頭。

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有人行路,有人交談,有人挑著擔子,也有人並肩駐足。每個人都不盡一樣。

李星河也奇怪地往外頭看:“你在看什麽?外面有什麽怪事嗎?我瞧你總是看著那邊。”

燕徽柔頓了半晌,才低頭道:“沒什麽。”

她本以為這些天,江襲黛至少會跟來一趟。哪怕只是普通的關心。而江襲黛哪怕招人畏懼,出門卻從不掩飾自己,她一來,根本不用燕徽柔多看,四周百姓自會有動靜。

但是竹柵欄外,陽光璀璨,一派嫻靜。

也一切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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